“生命就像那空中白色的羽毛，或迎風搏擊，或隨風飄蕩，或翱翔藍天，或墜入深淵……”《阿甘正傳》里的這句話，對于蚌埠女孩楊莉來說有著更為直接的感受。4歲失去雙臂的她，從深淵中爬起，迎風搏擊，用自己的雙腿活出精彩人生——梳頭、洗臉、刷牙、化妝、寫字，甚至是包餃子，一雙靈巧的腳無所不能。
4個月前，她開始嘗試網絡直播，目前粉絲已達到90萬，成了不折不扣的“網紅”，大家都叫她“勵志姐”。“你只有不沉溺于過去，才能夠繼續前進。”在接受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采訪時，楊莉如是說。
實習生 徐夢云 揚子晚報全媒體記者 裴睿 郭一鵬
網紅主播
“直播可以讓我交到更多的朋友”
“腳就是我的手啊，雖然殘疾，但不會放棄愛美的權利。”這是無臂女孩楊莉在某直播平臺的頁面介紹。前不久，安徽省阜陽市清河廣場上，幾個“特殊”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進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直播，楊莉是其中一員。這場直播，讓楊莉成為吸粉90萬的正能量“網紅”。同樣也是這場直播，讓幾年前勵志高考女孩再次走入大家的視線。
提前相約后，紫牛新聞記者來到蚌埠，見到了這位被網友稱為“勵志姐”的90后無臂女孩。此時，楊莉正坐在地墊上，用腳給自己化妝。地板上有個小的梳妝臺，楊莉對著梳妝臺上的鏡子熟練地完成每一個化妝步驟。“我覺得別的女孩出門打扮得美美的，看她們涂口紅或者描眉毛就挺羨慕的，大學畢業后，我就開始學習用腳化妝了。”
楊莉說，直播可以讓自己敞開心扉，交到更多的朋友。現在她每天下班回家后，就會點開那個名為“芯痧”的直播房間號。直播4個月來，楊莉吸引了眾多“老鐵”的支持，但是剛開始直播的時候，她也遭遇過質疑。“那時候，看我用腳吃飯什么的，就有人懷疑我是‘作秀’，擺拍什么的。”楊莉笑著說，后來她將直播轉移到戶外，“這些戶外的直播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，就是想讓大家看到我真實的生活狀態。”楊莉說。
黑暗過去
“那場意外，讓我把腳當成一切”
盡管此前曾多次看到過她在網上的視頻，可此次面對面，楊莉樂觀、積極向上的精神依然給了紫牛記者很大的震撼。此次采訪，很難繞過她那不堪回首的童年，對此，楊莉并沒有刻意回避，在她看來，只有不沉溺于過去，才能夠繼續前進。
“那時大概4歲，和幾個小伙伴到父親的單位去玩。”楊莉回憶說，父親的單位在蚌埠五河一個供電站，進入供電站后，她跑得最快，結果意外碰到了高壓線。楊莉說，因為當時大家都很小，見有火光冒出，小伙伴們都嚇得跑走了。后來，楊莉的父母發現她一直沒回家，便四處尋找，最后在變電站內發現了已經昏迷的她。
“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火車上了，我印象特別深，就是那種綠皮火車。”楊莉說，父親和母親看著她，一直在哭，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燒焦的胳膊。這是楊莉被電擊后第一次醒來，再次醒來時，已經在上海一家醫院的手術室了。
剛剛4歲的楊莉，還沒學會用手完成所有的事情，接下來她就要面對更艱難的挑戰。在上海接受治療大概一年多的時間，楊莉開始嘗試用腳了，但那時候還不太熟練。回家后，楊莉就照著媽媽的樣子做，媽媽用手，她就用腳。早上媽媽刷牙的時候，楊莉就用腳趾夾著牙刷，慢慢伸到嘴里。所有的生活技能，都是這樣照著媽媽的樣子慢慢學會的。“可能正是因為小，所以適應的過程還比較快，那時的我把腳當成了一切。”楊莉說。
改變命運
父親特制的小書桌，陪她讀到大學
突如其來的意外，改變的不僅僅是楊莉的生活，也影響了整個家庭。到了適學年齡的楊莉，因為沒有雙手被學校拒收，一家人操碎了心。不過，家人和楊莉都沒有放棄，在家人努力尋找學校的同時，楊莉開始用腳趾夾著鉛筆在紙上練習寫字。幾經周折，楊莉終于可以有機會去一個小學旁聽。“當時老師沒有同意我馬上入學，而是作為旁聽生在教室坐著，后來老師發現我能用腳寫字，而且寫得挺工整的，這才收了我。”說到這里，楊莉鄭重地告訴記者，她最感謝的是父親，為了能讓她順利完成學業，父親專門學習了木工，就是為了能給她打造合適的課桌。“上學第一天，父親就給我特制了一張木桌，腳可以放在上面寫字。”楊莉說，這也能讓她和正常孩子一樣坐在教室里聽課。
小學、初中、高中特制的木桌，見證了楊莉的每次考試，也見證了她的一路成長。“付出了十倍甚至百倍于常人的努力，每天都要做大量的習題，因為一直抬著腳寫字，眼睛、脖子都特別累，但我一直沒有退縮過，因為我知道，要想改變命運就必須努力努力再努力。”楊莉告訴記者，她成績一直在班級名列前茅，第一次高考的時候被宿州學院錄取了，但她覺得和自己的心理預期還有一定的差距，果斷決定復讀一年。
第二年，楊莉被安徽農業大學錄取，并學了自己感興趣的漢語言文學專業。上大學的時候，陪伴楊莉的小木桌換成了鐵桌，而且還是兩張，一張放在寢室里自學和生活用，另一張帶到教室里上課用。“上大學之前，我用了3個木桌，這些桌子都是父親做的，他為了我已經成為全能老爸了。”楊莉談到這里時，一臉幸福。
“因為身體的原因，我很難獨立一個人生活，所以大學的時候，學校給我安排了一個房間，然后媽媽去學校陪讀。”楊莉說，大學上課的教室并不固定，所以那時候她去哪鐵桌就去哪，男生們很給力，爭著幫她搬桌子。
繼續前行
想走出去，嘗試自己獨立生活
順利地從大學畢業后，楊莉也像其他畢業生一樣，開始找工作，但因身體原因屢屢碰壁。為了不讓爸媽承擔自己的生活壓力，楊莉賣過蜂蜜，做過商店的營業員，嘗試著一切可能自己生活，現在她是公司的一名文員。
4個月前，一個偶然的機會再次改變了楊莉的人生軌跡。“當時看到一個殘疾人在平臺直播，就想到自己也可以在里面唱唱歌，聊聊生活中的小故事。”楊莉說，她覺得和大家分享生活里的點滴可以讓自己很快樂，也希望自己的經歷能給更多人帶來積極向上的精神。
交談中，楊莉不止一次地告訴紫牛記者，從小到大都是父母在照顧自己，一個人獨立生活是自己最大的愿望。其實，楊莉嘗試直播也是想讓自己走出家，嘗試獨立生活，但是家人可能不太理解她的行為。“我覺得至少努力了，試著獨自走出家門，盡管一路上有很多不方便，但素不相識的人也給了我很多感動。”楊莉回憶說，有一次她要去上海換假肢，到了高鐵站想上衛生間，但是沒辦法提褲子就很尷尬。“當時我站在衛生間門口，一名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主動過來問我，大姐姐你需要幫忙嗎?”楊莉談起這段經歷，不禁有點哽咽。
“其實，我想獨立生活也是為以后考慮的，記得有網友問過我能不能生孩子，我告訴他們，對于愛情和家庭的向往，我和正常女孩是一樣的。”楊莉說，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挑戰，因為像穿衣服這樣的小事她都沒有辦法獨立完成，所以這么多年沒有離開過家，一直是家人在照顧他。“現在我工作的地方坐公交有十分鐘路程，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每天都去，即使工作的時候，姐姐和妹妹早上也會來幫我穿衣服。”說到這里，楊莉有些無奈。
由于長期地使用腳生活，楊莉的腰椎有些不好，安徽愛心健康體檢中心的負責人在獲悉楊莉的事跡之后，免費為她進行了一次全面的體檢。獨立生活，一個很普通的愿望，可對于楊莉來說，需要做得還很多，但就像她說過的一樣，只有不沉溺于過去，才能夠繼續前進。在這里，紫牛記者也祝福這名因堅強而改變命運的女孩，能夠繼續征程，活出精彩人生。
